木朵兄:
很高兴有傍晚的一段交谈,这对我是必要然而稀有的。以以往从网络上获得的你的形象,应该是博学严谨而且不多话的,所以平时也不敢主动打扰。但因由了李商隐以及史蒂文斯(我们所着重谈过的中西两位),觉得跟你谈话真是亲切,仿佛自己作为一个不成形的知音获得了遥远而笃定的呼应一样。
今晚读了几遍《序》,非常感谢你在自己独特优美的文字与我的诗句之间架起了令人愉快的桥梁,也非常认同这种作序的态度:评论者自由驾驭自己的阅读经验,时刻保持独立的判断,并没有被作者天花乱坠的短句子们扰乱安静而且警醒的阵脚——当然里面不乏有一些过于夸奖的地方,因此今晚是欣欣然与惴惴焉两姐妹伴我阅读此序:)
谈谈自己的阅读感受:首先大框架认同。将“侍奉诗神”这一职责看做天堂的说法我极为赞同,因为我们都曾莅临过短暂的天堂,惟愿能多次莅临,奢望能总是莅临。
第二段飘蓝的地方,我没能完全吃透,其中主要两点:
第一:你两次提及“四十岁”:“ 一个不满四十岁的诗人可能还不够虔诚” ;“这往往是年逾四十的诗人的法宝” ,是否因为我在春台专辑那里自我介绍“生于一九七零年代”?这让一些朋友以为我出生于70年,事实上略有出入,是74年——这些不是关键,因我自认为岁月的年轮刻在身上,其刀法还不够娴熟——也就是说,再过三两年,等我真正“年逾四十”之时,我希望自己已经可以经由“吾丧我”、 “物即我”达到“无物无我”之境,平静地与自然相处,而不再期待“咖啡馆也供应冰雹”。
第二:关于诗歌与生活二者的关系。事实上,我一直觉得写作是“经济生活”的另外一个频道,希望他们能和平共处。一个真正理性的写作者应该有能力安排好自己与家人的生活,使之沿着健康良性之路顺畅发展,而不该成为对方的贪食蛇。以《环形山麓》一首为例,当时的成因就是我长途驱车在一个中雨的山中,载着陌生人去往不熟悉的一个小城镇的途中即景。这个旅途很乏味,很劳累,由于工作关系的原因对旅途的结果也很不可知,但这乏味的旅途却养育了两首诗,成为“经济生活”促进“写作”的正面典型。这方面史蒂文斯是我的崇拜对象:一方面,他几乎一直在隐秘地营造着诗歌的义理迷宫,另一方面也出色地扮演了他的保险公司总裁的角色。
其他地方我觉得很好了,好得令人羞愧,觉得被你大张旗鼓的鼓励了。
有一点我很希望你能在文中加进去提一下,那就是古典的浸润与西方现代诗歌给我的双重教育。这一点几乎是我孜孜以求的。贴回答龙安的几句话给你:
“我喜欢古典文化也接受西方文明,虽然在古典中,我还没有锁定某一个固定的心仪对象。西方的诗人我喜欢很多,这使我在古典的底子上又有了直接接壤现代性的可能;但读古典我觉得是接地气的,读西方的东西时,却是一边喜欢一边质疑的。因为外语的限制,总觉得“隔”,觉得喜欢哪个诗人与接触的译者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某天看到王道乾译的《情人》第一句“我已经老了”顿时觉得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再换其他人的就觉得下下矣,不是那个味道了。这当然处于我阅读理解的局限性。”
据龙安说,他贴于春台的那段话缘起于你与他就古典文学展开的一次讨论。作为以古典启蒙的我当然不能苟同于他的观点。
再次感谢:)
凤晓
2012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