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得到,建立这片海的时候,每一寸沙滩
他的双足一定都曾一一丈量过。这儿,白帆帐;那儿,茅草亭;
随处要有石凳和木质的椅子,椅子只刷清油,
以承受风的亲昵;要有冲沙子的水嘴,沁凉而甘美的。
当然,还要有灯,会令甘美更安全地拨开
世事蛛丝,探测黑夜幽深的心思:如何编绳结网,
捕获新一天的曙光。印着外文的风帆偶尔飘摇而过,
提示这是在现在,而非仅仅一个往昔的出神。
在某处,他停上一停,又开始迈步,一千步一万步。
后来,他悄悄地离开了。遗下
妻子一样的沙滩,母体般坦裎在不可逼视的
记忆里,有种光芒,开着盛大的空荡荡。
我的脚不小心踏上多年前的
某个印迹,被火灼烧了一般,我颤抖着,
跳开在一旁。海在身侧开着马达,突突呓语。
我想,再来时,要重新定位这令人惊悸的地方,
它会认出我,并当场开出一朵火焰花来。
2019-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