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笔下的日照》名家窦凤晓专访
《名家笔下的日照》今日嘉宾:窦凤晓,山东省莒县人,现居日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工艺美术师。出版诗集《天边的证词》《山中》《鹿群穿过森林》,诗作多发表在《诗刊》《今天》《山东文学》《时代文学》《诗选刊》《中国诗歌》《诗歌月刊》《江南诗》《青春》《深圳特区文学》等刊物。曾获DJS-诗东西2014年度诗歌奖、第六届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日照文艺奖等奖项,部分诗作被译介到海外。
【节目提纲】
1.今年年初,山东省泰山文艺奖评奖委员会发布《第六届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表彰决定》(鲁泰奖发〔2024〕1号),诗人窦凤晓诗集《鹿群穿过森林》上榜,荣获第六届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鹿群穿过森林》是诗人窦凤晓的现代诗歌选集,收录了作者近年来的一百首精品佳作。全书分四个部分:花朵、孤独、时间、节制。辑一侧重于物象,有各种植物、山谷、平原、大海等主题;辑二侧重于状态,如鹿群穿过森林、在别人的房子里我们相遇、孤独中的对应关系、时钟滴答等;辑三侧重于哲理,与时间的争辩;辑四是最后达到的和谐、节制。
今天我们的名家专访就从这本诗集开始,首先请窦老师为我们介绍一下这本诗集的创作过程和内容。
2.您是从何时开始写诗的?为什么在众多的文学表达方式里选择了诗歌?
答:我从90年代——高中、大学时代开始尝试写诗,而严格意义上的诗歌创作却是从2008年左右开始的,中间整整停滞了十年。选择诗歌这个体裁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写作的肇始一般而言是基于阅读,读到了一篇好文章、一首好诗,内心欣喜不已,激荡不已,觉得非得自己写些什么不可,这也是我写作的一个开始。
从少年时代时代,我就对语言的质感产生一种迷恋,之所以单独挑出“质感”来讲,是指从根源上来说,我对听故事、讲故事的“故事性”不太敏感,但对语言的颗粒感、饱和度和色彩以及手感却具备天生的某种灵敏。“诗歌”正好向我敞开了“语感”这个迷人的领域。
对我造成重要影响的,不惟是现代诗歌,《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以及《唐传奇》、《聊斋》、《红楼梦》、《金瓶梅》,还应该加上张爱玲由花也怜侬的吴语方言翻译成白话的《海上花》,对我的影响非常大。记得高中时读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不由起身在房间里反复游走,这种时刻,正是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时刻。
3.写诗在你的日常生活中是一种爱好还是一种生活状态?对您而言有何意义?
答:到了中年这个人生阶段,写作不仅仅是一个爱好,它更多地成了一种处境。是面对世界、面对人生的一种思考、认知方式。
4.您的诗歌非常关注现实生活,请问您怎么看待诗歌介入现实这个问题,又如何概括您自己的创作特点?
答:关注现实世界,也写形而上的诗。作为一个社会个体,大家都知道,职场强调狼性文化,要有解决问题的魄力和速度,以及足够的职场智力和体力,但对我来说,写诗的时刻,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时刻,它让人慢下来、笨起来,甚至要彳彳亍亍地停下来。这很奇妙。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电影《星际穿越》,在特定的时空临界上,存在一个“虫洞”,它会带给我们肉身与灵魂真正能够析出、分离的可能性,达到难以企及的一种自由。在那一刻,时间和空间的质感被重塑了。而我们写诗,就有可能获得这种重塑的可能性。
5.读您的诗歌,经常可以感觉到一种非常丰富的幻想特质,擅长使用比喻、想象,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放在一起搭建出匪夷所思的诗歌架构,有了独特的风格。请谈一谈您对想象力如何在诗歌写作中发挥作用?
答:诗歌其实是一种混杂了视觉、听觉、味觉等多感官的;涉猎艺术、科学、哲学等多层次的归纳表达。多观察、多思考、提高认知是训练想象力的途径。 “处境就是想象力”,看似天马行空的幻想,往往正是别处、他者的经验带给人的一种“陌生感”。写作基本上是从认知上获取原料的 “后见之明”:世界种种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之“本”,接下来才能“格物致知”也好,“知行合一”也好。诗歌考验对事物反应的敏锐度。想象力就是一种认知的加速度,从A到B,有人用了一秒,有人用了一分钟,抵达“知”的彼岸。
6.您的诗歌不论在语言还是意境上,既承袭了中国诗歌的古典主义传统,又将西方哲学命题与中国古典意境融合缠绕在了一起,具有强烈的现代性意识,似乎形成了您诗歌的辨识度,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一风格?
答:现代汉语诗歌写作,一是不能忽视古典根基,二是要面对全球、全人类,打开自己的视野,广泛采撷素材。古典、传统文化修养相当于建筑柱础,是我们汉语诗歌写作者的第一课业。而世界文明发展到今天,多元混杂的文化大合唱已经将世界融合成一整块,要跟得上时代的发展,就必须训练国际视野。我也做过很多古今写作互文试验。打个比方,一个好的读者就是品酒师,一个好的作者呢,那就是好的调酒师了——想做酿造师就更难。但无穷尽的配方实验会产生无限的诗,想想就大受鼓舞。作为一个写作者,为瞬息万变的时代做好“后见之明”的记录,也是身份赋予的使命。
7.我注意到,在诗歌篇幅上,你往往采取短诗来进行表达,这是您写作的方向吗?你认为诗歌的长短对于一首好诗的定义有什么区别?
答:我不是一个职业作家,诗基本上是在我完成社会责任的空隙里存在的一个碎片化空间,短诗的完成比较方便快捷。将来时间有条件了,我也会挑战一下长诗,或者其他体裁。
8.您的诗歌很有现代性。往往打乱日常语词,使诗歌回到语词本身,具有陌生化和超越性效果,超越日常,超越常识。你是怎么做到日常熟悉的场景用诗歌陌生化手法表现出来,您认为诗歌的情感与技术,要怎么达到一个平衡,创作出好的诗歌?
答:诗歌写作也是一个重新命名的过程。哈罗德•布鲁姆称之为“废名”,重新命名,赋予普遍事物的个体意义。这时候,“思”必然上场,“思”是引发改组、产生诗意的途径。将事物重新命名。打破旧规则,植入新概念,非得有明察秋毫的诊断书和一把精确的手术刀不可。这种训练或者能力就是从日常得来的:日常事物经由个体经验的不断试验和改组,变成了“似是而非”的另外的东西,它将经由言说之路,获得意义的许多个切面。
作为一个中年写作者,近年来,“困惑”与“倦怠”成为了我诗里的常客。“困惑”既是一种处境,也是一个美学关照。它是“不确定”与“不稳定”的双重机会,对于一个诗写者,这种机会弥足珍贵;倦怠是生活对人发动的一种常态化的袭击,要小心地迈过这些沟坎,就需要过人的体力,不止是笔力。这对于年龄、阅历、书写与思考来说,都是一场有趣的角逐。从创作的角度讲,这个角逐现场呈现出一种当代艺术一样的混乱、多元、充满机会和陌生感。我认为好的诗人应该多训练科学、哲学与艺术修养,使自己获得一种融会贯通的灵敏直觉。
9. 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生命的角色、身份的角色和环境的角色都会影响您的创作,请问你是如何看待诗人可能一生都在用诗歌写作处理自己角色的变化?
答: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诗歌写作算是随身携带的一件基本行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