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了一个书橱,放在客厅里。这样,散落在四海八荒的我的书们,慢慢就有了栖身的地方,形成一个专属于我的小文字场。昨晚不顾劳累,将书搬运出来充满它,看着非常令人愉悦,可惜书橱体量小了,莱耳也说,要是在客厅这么大的一面墙上只放一个小书橱有些单薄,并排放三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这个建议非常有建设性,我准备啥时悄没声儿地实现了它。
读书,要读到成为习惯,就像将跑步培养成习惯一样。如今一说起跑步,尤其换好行头迈步出门时,感觉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这种愉悦感几乎代替了经验当中的其他类型的愉悦(这也说明,人,作为动物的另一方面,其精神性一定要有一个实现的载体,要热爱个什么东西,什么人,胸腔里的一点意难平才能稍稍平缓),这是一种新的,全新的体验,成为一个“跑者”,过节制而深具规划的生活,这是我对生活本身生出的新憧憬。
虽如此说,前十二天还是缺勤了。这个时间空得有点太长。事情的原因很多,分别是:身体原因、阿美来访、夜间开会,到北京接小可放寒假回家。缺少跑出去、跑起来的机缘,加之又放纵自己,开始触碳,感觉整个人如陷泥沼,在节节瘫软。尤其,这次出行我带了本阿乙的《早上九点叫醒我》,读得我内心非常灰暗。小说这种文体,对我而言的确不怎么合适啊。人生的琐屑,赤裸裸坦裎在大家面前,多有不忍直视的猥琐与残忍。人,可能在浸润在诗歌当中时,物性是被稀释到最稀薄的。诗歌是一个绝佳的灵魂栖息地,换种文体,则不得不面对细节上的一些深入,放大生活的每个毛孔,将显微镜下的每一粒尘埃、每一只螨虫明确地揭露出来。
我知道作为人其中的一员,尘埃呀,螨虫呀,我也有。但要说的话太多了,何以单单只讲尘埃螨虫呢?
小可的新宿舍里只有三个孩子。那两个其中的一个,头发长而糟乱,体重达二百多斤,由于无法爬到双层床的顶层而只能打地铺。他们寝室的床,都是上层住人,下层是学习桌的设计结构。我戴着耳机,到他们宿舍替小可收拾东西。进门见那孩子正偎在地铺上。正收拾呢,忽听耳边一声“吴敏行的家长”,回头,看那孩子正提高了声音叫我呢:“你还要收拾多久?我得锁门对吧”。实话说当时这情形真是对我冲击不小,莫名的沮丧。不知道这孩子是在什么环境中长大以至于成为了目前这副样子,我看到他身边一箱箱的饮料快递盒,据说他前几天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他个人的零用钱可以买辆辆法拉利,但他爸爸嘱咐他“要低调”。
北京的天——严谨说来是燕郊的天,灰蒙蒙的,晴好的时候则比日照要凛冽的多。见到了他的两位老师,略聊了聊,两位老师都劝我对小可的学习放宽心。怎么才能放宽心呢?一旦为人母,终生就成了空心人。然而孩子终究在我没心没肺的陪伴中长大了。我看着这一点一滴的变化,惊喜与忧虑交织在一起拧着难以拆解的麻花。也许我是一个思虑偏重的一个人,因为在学校里,并未见的有多少孩子的家长是像我那样时不时出现在他们学校门口、教室与宿舍的,但就那些孩子的状态来看,孩子还是孩子,的确还得跟着操阵子心的。
乘着高铁回到日照,气温明显高了几度。高铁时代的到来,使北京与日照的距离缩短了一半多,四个来小时就到了。这是科技予人的生活的巨大改善。
可改善一个人的精神,还是需要勤勉的读书、认真的做事,有方向地度过每一天。终有一天,我们会登上由每一天集成的金字塔顶尖,上对苍穹,下对自己的内心。我们——芸芸众生其中的一员,也许不一定会思考康德的“头顶的星空与内心的道德律”,但会自省发问。我们的每一天,将如何集腋成裘?答案啊,就在此刻,由我们每个人自行选择。
所以孩子,当我督促你学习,请不要感到烦憎,须知每一个轻松的母亲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