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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给《翼》的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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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04-17  

给《翼》的问答

1.  请介绍一下你的诗歌写作经历:是什么契机使你遇见诗歌,并对写诗产生兴趣?更吸引你的为什么是诗,而非其他文体或表达方式?
2.  你做过哪些工作?这些工作对你写诗有什么影响?
3.  你喜欢的诗人有哪些?她/他诗中的哪些特质吸引了你?
4.  在你与其他诗人、作家、读者和批评者的交流中,有没有哪些个时刻,让你强烈感受到性别问题的冲击?你在诗歌写作中有思考过女性身份,探索过女性意识吗?
5.  迄今你出版过诗集三种,算不上高产,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成为了这样一位看起来对自己很严格的写作者的?你有写作规划吗?
6.  读你的诗,我会发现你擅长灵活地运用“我”、“你”、“她”等人称代指,而它们往往指向同一个诗歌自我,请问,你是如何思考诗人与自我的关系的?





【问&答】
“女性是可以跨越男性这道屏障独木成林的

《翼》:请介绍一下你的诗歌写作经历:是什么契机使你遇见诗歌,并对写诗产生兴趣?更吸引你的为什么是诗,而非其他文体或表达方式?
窦凤晓:我写诗要从小学算起,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当时语文课是我的高光时刻,在所有的学科当中,对语文(或者语言)的学习,包含了“爱”的热情和密度,而对其他学科只是尽点潦草的责任。从阅读上来说,可以小说诗歌散文杂文各种文体多元化涉猎;就自身创作而言,则最喜欢诗“咯嘣脆”的口感(语感)和不可言说的隽永。只那么短短几个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虞兮虞兮奈若何!”“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飘泊?!”“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既简明又丰富,能曲折而尽幽微——诗,将无限的空间浓缩在有限的几个字当中。自我在里面可以极铺张,又极节制,总之正合我意。

《翼》:你做过哪些工作?这些工作对你写诗有什么影响?
窦凤晓:我大学读的是山东工艺美院的工业设计专业,九十年代的工业设计专业其实算是个大杂烩,涉猎了装潢装饰、建筑、雕塑、造型、展陈、传媒、平面、广告、绘画等等,在后来的从业生涯中我多少都有涉及,在传媒业待得最久。曾主导做过八年音乐节及各种各样的节会、展陈,还有热情为朋友设计监理私宅。这些经历都将菁华萃取成了诗句。可以说,每一步都是成长经历,都与诗有关,因为它影响着我的认知维度和思考习惯,也指导我从更高处理解生活和人生,并处理成能与我兼容相处的诗句。

《翼》:你喜欢的诗人有哪些?她/他诗中的哪些特质吸引了你?
窦凤晓:我稳定地喜欢李商隐、李贺。阅读李煜是我的一个极其错误的开端,因为那是我太小了,十三四岁,他那种情绪相当容易影响青少年。对我影响较深的反而是一些小说,《红楼梦》、《金瓶梅》、《海上花》、《聊斋志异》,《唐传奇》。《三言两拍》也看过。国外小说也读得比国内多,不一一列举了。国内现当代小说读得少,但张爱玲一定是读的。喜欢阿城的“三王”,看了叶弥的《天鹅绒》(电影《太阳照常升起》原著)也很惊叹。诗人,国外的诗人对我影响较大的,策兰,史蒂文斯,赫塔米勒,布罗茨基,佩索阿,扬尼斯·里索斯,特朗斯特罗姆,玛丽·奥利弗……国内现当代目力所及的那些熠熠生辉的名字,我基本都有阅读和学习,但尚未到热爱的程度。

《翼》:在你与其他诗人、作家、读者和批评者的交流中,有没有哪些个时刻,让你强烈感受到性别问题的冲击?你在诗歌写作中有思考过女性身份,探索过女性意识吗?
窦凤晓:我进入真正意义的诗歌写作是在07、08那时候。工作中的我,那时已多次通关独当一面了,所以在诗歌里我也自然地少有展现性别特征、性别情绪。我可能是特意规避掉了这些,愿意尽量中性——中立于两性性别。这与我的性格有关——处在一堆的麻烦中,我习惯了做那个处理麻烦的人。由此我极少感受到作为女性身份在诗歌写作中局限性,几乎没有。我之前也思考过:女性诚然是被造成的,但有时不惟是男性造成的,也是女性本身造成的。
但在职场中就不一样。如果你是所谓“第二性”,你就错在了起跑线上,哪怕你很努力,也愿意认真。总是被优化、被盘剥、被勒索的。社会的成长速度比女性成长速度慢,这个速度差足够将人(女人)碾碎。
在诗歌中,我常常思考女性身份,探索女性意识。早期《奥德修斯的爱情》这首诗正是书写这个的,在诗里,奥德修斯也被理想中的女性视角厌弃了:他华美的胸肌像一件揉皱的遗物”——是的,女性是可以跨越男性这道屏障独木成林的。我并不是一个女性主义者,但我是个“独立主义者”。

《翼》:迄今你出版过诗集三种,算不上高产,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成为了这样一位看起来对自己很严格的写作者的?你有写作规划吗?
窦凤晓:我之前的职业比较忙,对发表和出版也就疏于规划。但我一直在写作,有时候一天写好几首,多年来写作从没断过。近年来我卸任不少,时间宽裕了,觉得应该自我加压,搞个写作KPI——鉴于我第二本《山中》和最近的这本《鹿群穿过森林》中间间隔了十年,人生哪里经得起再次这样挥霍呢,所以之后的成书节奏可能会快一点。
一首诗,通常我会很快地完成,然后再反复推敲改定。我对自己的写作要求是:尽量完成好每一首诗,尽管这不太容易,甚至比较严格。

《翼》:读你的诗,我会发现你擅长灵活地运用“我”、“你”、“她”等人称代指,而它们往往指向同一个诗歌自我,请问,你是如何思考诗人与自我的关系的?
窦凤晓:在某首诗里我写过“所有的诗是同一首诗”,时隔几年后,我又写过“所有的人是同一个人”,似乎正好能解答这条问题。耿占春老师曾指出,我其实已经写了为数不少的关于“诗”的“献诗”,其实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一部分诗里,我的确模拟过关于“诗是什么、写诗何为”这类问题。比如在写于2009年的《《关于好诗的认识论》里,最末一节我说:在一首明确的诗的后面,你更应神秘于传言的模糊 / 当然,模糊不会引发灵敏的无向度扩散:生而为诗人 / 这份契约,要求绝对的忠诚,和自身的不知不觉”——我确实不赞成诗人比诗更加喧嚣。而《果实》一诗末节,是这样写的:有一天,/ 他突然打消了红透的顾虑 / 不知不觉,永恒已用掉了大半 / 而风还在轻轻吹着”这简直是抱负和野心了。
与写诗相比,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梦,有些梦瑰丽磅礴,有些梦离奇古怪,我做了个叫“缉梦录”的盒子,专门用来装梦。这些梦有些人写过,有些人画过。梵高的“星空”与我童年时期的一个梦几乎如出一辙。所以当我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试图接近那幅原作时,发现它前面密密匝匝围了五颜六色的许多人。我想,算了,不去挤了,反正我早就做过这个梦了。
或许在平行宇宙里,整个世界就是一首大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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